李家,李老爷满脸哀伤地躺在烟榻上抽鸦片,李太太担心地看着……
里院,柳青独自坐在房里垂泪,有几个李家下人在门外唏嘘不止,重林内心充满歉疚,因为身份原因他不能进柳青屋,只好远远站着朝屋里看。
秦家,大门口和天井里聚满了人。大家都在议论苏先生之死。
秦家书房,梅贞卿对秦日朗说:苏先生一死,富井难得一聚的人全都聚在了一起了。秦日朗:富井的大小盐商平日勾心斗角惯了,确实该好好聚聚了。梅贞卿:过去大伙没少得过苏先生帮助,这会儿都想凑个份子,和李家一起给苏先生办丧事呢。秦日朗:再等等吧,我已经叫人去请王老爷了……
王家,盘管家来到王正云面前:秦老爷叫人捎信儿过来,苏先生后事该怎么办,想请老爷过去商量呢……王正云叹道:眼下是川盐最看好的时候,苏先生在,谁家的井出了毛病还有救,苏先生一走,不知又要瞎几口井呀!
盘管家:是啊,往后井上出了事找谁去呢?苏先生真不该在这种时候撒手就走呀……
秦家书房里,管家对秦日朗和梅贞卿说:我把老爷的意思说了,苏先生是富井所有盐商的先生,丧事该由大伙一齐出面办,可李老爷说什么也不准。
秦日朗点头,示意管家下去,然后对梅贞卿说:我料他会这么说。你想,苏先生不单是在修井上身怀绝技,还是李家的大管家,李家各井各号的帐房总管,在王家学堂里还兼着教书,就连重林那孩子的一手好字,也是苏先生手把手教出来的呀……
梅贞卿:说到写字,我倒是想起来了,听说苏先生的女儿柳青也写得一手好字……
秦日朗点头:何止是写一手好字,柳青这孩子人好。您知道,苏先生膝下无子,就这么一根独苗,还是个女辈。苏先生怕修井的手艺失传,就把柳青当儿子养,成天女扮男妆地带在身边……这孩子孝呀,人也聪明,学什么会什么,一看就会,眼看着一天天长大,苏先生找过我几次,求我给她说个人家,可她哪都不去,说是要等……把手艺学到家才嫁人呢。
管家进来:李友堂李老爷、王正云王老爷都来了。
秦家大门口,李友堂从轿子上下来,大家都凑上去。
李友堂朝众人点头。
秦日朗关心地:李老爷,这些天忙着给苏先生张罗,辛苦了……
王正云心感愧疚:其实苏先生的事本不该劳动大家,说到根上,也不该由李老爷出面,苏先生是为了修我王家的井遇难的……
梅贞卿:王老爷不是不再过问盐事了吗?
王正云不露声色地看了梅贞卿一眼:正是因为如此,我心里才难过,苏先生听说我从此不问盐事,想劝劝我,就来我家找过几次……我当时心里烦乱,一口井堵了就堵了,成了死井反倒安生,可苏先生说那是口上好的火井,非要给修好,他也是一片苦心,我再糊涂,心里也明白苏先生这层意思,他是不想让我放弃呀……
秦日朗:王老爷就别感慨了,李老爷都快站不住了,还是召呼诸位一起商量,赶紧帮李家拿个主意吧。
李家,里院。太太对一直守在柳青窗外的重林说:行了,快回去吧,你一个少爷总守在这儿丢身份,该让下人说闲话了……
重林:都是我害死了苏先生,都是我,我害了苏先生,也害了柳青,我什么都不懂,瞎帮忙……
李太太:别胡说了,快回吧。
秦家。李友堂让人搀着颤微微的站起来:李某的家事承蒙各位关心,友堂在这儿先替苏先生谢谢诸位了。至于丧事嘛……眼下生意紧,就不多耽误大家了。董先生,进来……
那个姓董的先生进来了。李友堂向众人介绍:这是我家分号的管家,姓董,很少回来跟大家见面,以后就是我李家的总管了,还请各位多关照……众人都忙着与董官家示意,董管家分别给秦老爷、王老爷、梅老爷施完礼就退了下去。
李老爷:刚才秦老爷提起重林的事,孩子小,缺少历练,我想让他先跟着董管家出去学几年,做做买卖,学好生意经再接过李家的事来……
王正云:那……可是李老爷你。
李友堂尴尬一笑:王老爷想必是担心我李友堂吧?不错,我是被大烟给害了,已经主不了事。虽说会拨拉几下算盘珠字,可又大字不识一个,好在苏先生在世的时候,帐上那点事柳青一直帮着他爹,这孩子又知根知底……董管家和重林不在的这一段,先就这么凑合着吧……说到这,李友堂突然流下泪来,一时间,屋里的气氛沉闷了许多……
秦日朗连忙咳了一下打破沉闷:各位,既然都已经安排好了,大家就随李老爷的意思办吧。不过秦某到有个提议:这么多年了,咱们各户被苏先生救活的井都不下一口两口,如今苏先生不在了,我建议富井所有盐商,家家都在苏先生救活的井旁边为先生立一个牌位……
话音一落,众人皆口同意:该立,该立呀……尊苏先生为富井的“井神”……这样做比给苏先生送葬更好……立牌位,记住苏先生给富井的好处……
李友堂在一旁哭得更厉害了。
王正云感慨:诸位,王某的井是保住了,为了对得起苏先生,我虽已萌生退意,可眼下……这样吧,容我先精心伺候着这口井,日后无论什么时候,在座哪位若有心接过去,我拱手相送……
王正云一番表白,着实让众人吃惊不小。
李家,除了李友堂倚靠在烟榻上,李太太,董管家,包括一身重孝的柳青全都垂手立在一旁。李友堂正在灯下郑重地托付家业,把富井各家对李家的关心和大家做出的决定,以及自己的打算,还有董管家的事一一道来。
重林跪在李友堂榻前,无论听到什么都是懊悔地一个劲儿摇头,李太太在一边看着着急,只见重林一边狠劲儿摇头,视线却总朝门口站着的柳青那边溜,看得柳青站也不是,转身回屋也不是,只好同情地看着重林不敢出声。
最后重林急了,开口就说:爹娘在上,听儿子说一句话行吗?我不想当少爷了,将来也不想当东家,今生今世我只想以修井为生了,就这样!
李友堂大惊,差点从烟榻上摔下来:什么?你再说一遍!啊?虽说修井还算是一件体面事,苏先生又被尊为“井神”,可你知道吗,那是工匠的活,不是东家的事!你说你不出去考官就留在富井,这到还算是一句孝顺话。可你却说要修井……柳青可就站在门边呢,那我也要说,我不怕得罪了苏先生了,今天我就是要说!你心里这么想,那就是存心要辱没我李家老祖宗的名声,知道吗!
李友堂本来身体就弱,经不住这么激动突然浑身乱颤,太太连忙叫丫环给老爷捶背,上茶,屋里一片忙乱……
太太忙劝跪在地上的重林,让他答应李老爷,先跟董管家学着做生意……
重林这孩子性子直,一转身当着柳青的面突然问了太太一句:那柳青呢?现在爹让她帮着打理帐面,以后呢?我和董管家出门做生意回来之后呢?那时候柳青干什么?
一句话把李太太问傻了,同时,也一下子把她问明白了,李太太飞快地瞥了一眼还在门旁边打哆嗦的柳青,抬手就是一巴掌,重重地打在重林脸上,打得山响:不许胡说,更不许胡思乱想!
李老爷推开给他捏腿槌背的一堆丫环:他又说什么了?
李太太瞪了重林一眼,定下心来:重林他说,要是不让他修井,往后富井的那些有出病的井就该没人管了。我就骂他蠢……
李友堂无奈地苦笑着:该骂!快起来吧,蠢东西!老天爷怎么让我摊上你这么个蠢货呢,不怪你娘抽你呀!苏先生不在了,用不了多久,富井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苏先生,到什么时候也用不着你操心呀!快点下去吧,别再着跪着让我心烦了……
李友堂无力地朝门外挥手:去吧,都去吧,让我清静清静……
柳青回到屋里,在床边慢慢坐下,一行清泪流了下来,她咬住自己的嘴唇,为的是不使自己哭出声来。
(闪回)李家对读书人十分敬重,待苏先生父女敬若上宾。苏先生教重林识字时,也让柳青旁听。
(闪回)柳青往纸扇上抄写陆游那首有名的《钗头凤》,刚抄完上半阕,被重林意外碰见,遂不请自邀,龙飞凤舞地代柳青抄完下半阕。写完还摇头晃脑地念起来:春如旧,人空瘦……柳青在一旁听得脸红。
(闪回)心事重重的苏先生叫过女儿,委婉地暗示重林是富家公子,柳青则是工匠的女儿,要她断了这个“不该生”的念向。柳青含泪答应了父亲……
重林屋,重林此时也独自坐在屋中,呆望着窗外的月光……
深夜,李太太因为担心重林,又把柳青叫到自己的屋:别难过了,柳青,李家从来没把你们苏家父女当外人,今晚上的事你也看到了,重林比你小不懂事,他心里想的什么我这个当娘的看得是一清二楚。当然,你不说我也知道,你心里也是一清二楚。嗨,什么清楚不清楚的,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天经地义的事,可门当户对这个老理也不能破呀是不是?当初你爹求秦老爷给你提亲,你哭着喊着不嫁,说是学好了手艺再嫁,那时候我还替你跟老爷求情呢,我那是心痛你,把你当自家的女儿看,可今儿这事一闹,我心里这个后悔就别提了,我悔不该当初替你说这个情呀!你现在守着孝呢我不该提,但我想好了,等重林和董管家一走,我就帮你琢磨着找个人家,我不能亏待了你,那样,我们李家就太对不起苏家了,反正苏家也再没有别人了,我就做主替你操办了,你放心吧。哎,瞧你,泪珠子跟断了线似的,没了亲爹该有多可怜呀!说实在的,我还真舍不得把你给嫁出去呢……说着说着,李太太也哭了。
重林屋,重林合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,怎么也睡不着,最后索性一翻身,从床上窜下来,一步就跨出门去了。
太太屋。李太太没睡着,正躺床上瞅着黑处想事。
重林窜进太太院,惊得守夜丫环连忙问:少爷干嘛!重林理都不理,直奔太太屋伸手就敲门:娘,是我,我是重林……屋里的丫环吓得慌慌张张开了门:太太已经睡了!重林:我娘呢?我要找我娘!我有话要说!
丫环为难地不知该说什么……
李太太躺在床上连动都不动:有话要说,是吧?
重林:对。有话要说!
李太太:那就明天说!
重林:不行,我就今天说!我睡不着。
李太太:睡不着?睡不着就睁着眼在床上躺着,没出息的东西,连规矩都不懂了!关上门,把灯吹了!
丫环只得求重林:少爷,求求您了,我关门了,真的关了,您把手拿开……丫环关上了门,又吹了灯,太太屋里一片黑。
重林委屈:您不听我说是吧,那行,我找爹说去……
太太在黑屋里睁着眼听着,重林还在外面叫:娘,您听见没有,您不听我说,那我可就找爹说去了,我真去了!
重林犹豫了一下,一跺脚,真的往老爷屋那边去了。
墙角里,一个人影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看着重林,这个人就是柳青。
老爷屋倒是还亮着,李老爷今天心情格外不好,还在抽烟,丫环们还在给他捏脚捶背……重林连招呼都没打,猛地一下冲进来,吓得丫环们尖声叫起来,直往老爷身后躲。
李老爷倒是一点儿没被惊着,翻翻眼皮白了重林一眼:什么事,这么晚了。
重林狠狠咽一下喉头:爹……话刚一出口,门楣上一张纸条晃晃地落到重林的脚前。
李老爷:……是柳青写的什么字吧?刚才我听见她脚步声在门口转,写个啥字呀,捡起来念。
重林奇怪地捡了起来看,遂吓了一跳:柳青她……
李老爷一惊,坐了起来:她怎么了?回来,给我念!
重林又跑回来:她说,柳青于重孝之中,不愿再给李家添晦气,今夜就别老爷太太而去,今生若……今生若不能报恩,来世也将伺候老爷太太于……还没念完,重林大叫一声转身就冲出去了……
李老爷:快拿衣服……
重林疯了一样跑过几道院,一猛子冲进柳青的屋,孤灯下坐着一个人,但这人不是柳青,却是重林的母亲——李太太!
重林愣住了:娘!
李太太看着重林:在这儿,什么事?
重林:柳青呢?
李太太:柳青走啦,她说什么也不愿意留到明天,今晚上就走了。
重林:走了,她无亲无故的,走了,去哪呀?
李太太:这事你一个做少爷的就不必担心了,盘缠是娘给她备下的,出门换洗用的衣服是挑我最好的,柳青不像你,她懂事,说不用我操心了,就走了呗……
重林哭了:娘,您真在这儿坐得住呀,她要是去死呢,你也放心吗?
李太太:蠢货,她要是去死,那就是更懂事了!她去阴间找她爹,说明她比你还知道“孝顺”,你连这都不懂吗?
重林狠狠地跺着脚:我就是不懂!转身又跑了!
李家门外,重林在找……
富井街道,重林在找……
富井码头,重林还在找……
突然,在釜溪河的岸边,重林看见了手里拎着素布包裹,一身重孝的柳青……
柳青满脸是泪,正无助地看着重林……
重林带着柳青回到李家时,天已大亮,推开门,只见李老爷,李太太,一边一个端坐在对面的香案前,正看着重林和柳青呢。
重林看看父母,朝前走了两步:爹娘在上,请受孩儿一拜。说着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山响,一直磕到额头上殷出了血。
李老爷看着,李太太看着,两人虽说看着,可就像没看见一样。
柳青也看着,泪水却至不住地往下流。
李老爷终于发话了:行了!别磕了……都成什么样子了,有什么话就说吧!
重林郑重地跪直了身子:爹娘,我要娶柳青……
这回,李老爷和李太太真的吓了一跳。
重林:如果你们不答应,我就带着柳青离开这个家,今后就靠修井为生了。
李老爷:……这都是什么话呀,快给我拿烟来……说着,咳得死去活来。
李太太无奈之下只好出面了,她长叹一口气,站起身缓缓走到重林身边蹲下,从袖口里掏出手帕子替重林擦脸:你可真不让爹妈省心呀……这又是血,又是泪的……柳青,过来帮帮,别在那站着看啦……真是的。
柳青过来,站在一边。
太太看了她一眼:血都流到耳朵根子了,过来擦呀……
柳青只好蹲下,给重林擦。
重林一下子老实了,竟然感激地看了母亲一眼,泪流不止。
李太太放心了:要说柳青懂事那是真懂事,重林你自己想想,她要是不懂事,还能跟你一块回来吗?早跟你牵着手跑了,还回来干什么?能回来,就说明苏先生没白心痛柳青一场,教出来这么懂事的一个柳青。这回也不用你求我们当爹当娘的了,倒是咱们李家该谢谢柳青和苏先生了……
李老爷:什么?
李太太:老爷您是不知道,昨晚上看见重林难受,柳青心里也不是味,非闹着走,我劝不动就没留她……这么着吧,就算我求老爷了,您发一句话,咱还是留下柳青行不行?
李老爷不明白:谁也没让柳青走呀,我说过让她走吗?她走了,那我李家还怎么支撑,昏话!
李太太:那我就替柳青谢谢了。
李老爷:慢!刚才重林说的不是留不留柳青的事,他好像是说……
李太太把李友堂的话又打断了:嗨,老爷就别再提其他的了,有些事您不知道,我知道的也一直没跟您说,过去就算了。
李老爷:不行,什么过去就算了,今天不说清楚不行!说。
李太太一脸无奈:那行,我就替重林说吧。为了苏先生的事重林一直后悔,非说那天井喷是他闯下的祸,他对不起苏先生,也对不起柳青,这孩子心眼本来就善,想着想着就想到柳青今后的事上去了,还怕柳青受委曲……重林呀,你是想多啦,想那么多干什么,柳青的事用不着你想,你爹比你还操心呢。”
李太太也许一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的话,把自己都说累了,就又坐回到李老爷的身边。
李老爷:说完了。那该我说了,你先闭嘴!
李太太连忙放下刚刚端起来的茶碗:您说什么!行了,我再替您骂他两句咱们就收了,今天的事就算是结了,行不行?
李老爷也不知道李太太要骂什么:那行!
李太太:重林,你说说你放着书不读,谁让你偷偷去井上了!你爹不是说过嘛,你还小,井上的事先不用操心,以后这个家都得交给你,到那时候你懒的去,你爹还得催你去呢,还不快跟爹说一声对不起……你说还是不说,你要是说了,爹不就把柳青留下来了吗?
李太太说着朝重林使了个脸色。
重林先看看李老爷,又回头又看了一眼柳青。
柳青吓得直往后退。
重林鼓鼓劲:爹,我错了,往后,没您的话我就不去井上了,我在家读书,我跟着董管家出去学做买卖,我什么都听您的,可是,您也得答应我……
李太太:哎哟,李家的福气呀,老爷听听,重林也能说出这么懂事的话来了,来人呀,快扶少爷去洗一洗,弄点东西吃,瞧他这样能把谁给吓着……董管家,和柳青一起张罗一下,不是还有好多的事还没交待吗,那就都别闲着了。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,老爷瞅着就放心了,快去吧……你们几个,扶着老爷回屋先睡一会儿,这几天忙苏先生的事,都快把老爷累出病来了……
李太太正说着一半,突然一晃,晕倒在地上……
众人大惊,连忙围了过去,扶的扶,拽的拽,一片混乱。
画外音:李家的风波,总算让李家大奶奶拼着命给稀里糊涂地糊弄过去了,可清朝的皇宫里,在咸丰皇帝的面前,有些事就很难用话来说清楚了……
皇宫里,大臣们仍在纷纷启秦,咸丰一脸的不高兴……
画外音:太平军北伐失败的消息,刚使咸丰松了一口气。恭亲王等人就乘机再次向咸丰启奏盐事。但咸丰依然只言江山,对日渐蔓延的盐荒仍不屑一顾。
恭亲王刚刚退下,杜受田又斗胆回奏:皇上,食盐为百姓生计不可替代之物,盐税乃朝廷主要税源,江山与食盐同等重要。
咸丰突然站起来,正准备发火,看看杜受田又不说话了,一转身,退朝而去。
画外音:咸丰大为不悦,但念及杜受田是他师傅,不便当众发作,于是愤愤然拂袖而去……
回到后宫,咸丰对懿妃说起早朝的事。一直不甘心只做宠妃的懿妃试探着想劝劝皇上,但在两湖盐事上却话不投机……
咸丰又悻悻回到养心殿,面对满桌美味佳肴,因为心绪不佳,无心用膳。枯坐了一阵,突然让安德海传来御厨,问他备膳之事哪样东西最为紧要?御厨不明究里据实回奏:烹制天下美味佳肴,唯一不可缺的当属盐了……咸丰大怒,让人将御厨拉出去重责四十仗:以后谁敢在朕面前再提一个盐字,斩!
富井城外寺庙,携一家老小前来烧香的秦日朗、梅贞卿不期而遇。秦家公子秦玉麟暗恋梅静日久,见了梅静,不由两眼放光……
敬完香,秦、梅两人相邀小坐。闲谈之中,说到两湖盐荒,秦日朗一一列举了川盐的“天时、地利、人和”,称朝廷明令“川盐济楚”已指日可待,川盐将大有作用……说话间,赵八携家眷烧完了香,也到江边茶楼小坐,秦日朗一见,忙向梅贞卿介绍,此人便是扬州大盐商赵八爷。怎么,赵八爷来富井是找王正云图谋发展啦……赵八爷又是摇头又是挥手,虽承认过去是与王正云有过一些生意上的往来,不过这次不同,此次入川是因为两淮盐事荒废,短时难以恢复,实在无事可做才携家带口逃难逃到富井来了……秦日朗一笑:是逃难来了,还是求发展来了,也许只有你赵八爷心里清楚,不会是因为王正云为他那位远房堂兄办丧事,有意怠慢了赵八爷吧?
画外音:王正选被砍头,王正云在众人面前表示萌生退意之时,正是富井盐商们借盐荒大力发展之际,但另人始料不及的是,由于王正云不再出面,原来畅通无阻的私盐“运”路上频频出现问题,突然变得水旱两路都不通了。
秦家,一日,刘管家有事急报,见堂屋没人,直奔后院,按当地大户人家的“规矩”,侍候老爷洗浴的丫环身子是不着一丝的。无意中被刘管家碰见,虽不足为奇,却难免有些尴尬……
秦日朗也不在意,问刘管家什么事这么急,刘管家:官场、黑道都只认王正云,其他盐盐商用小船送货本身就数量有限,且一旦撞上官家或是黑道,有多少扣多少……更吓人的是,不光是扣下船和盐,遇上黑道时,几条大汉身背大刀跳上船,问你是爱喝“馄饨面”还是想尝一口“大片汤”,也就是问你是想跳江逃命,还是准备赖在船上挨刀,吓得大家纷纷跳江而逃。
梅贞卿家也试过用钱开道,可自从岳阳府台被斩,风声越来越紧,你去送钱,人家不认你,吃惯了王正云,其他来路不明的贿赂一概拒绝,甚至以为你是官府派来敲诈的,银子没了还能再挣,可脑袋只有一颗,脑袋一掉,没地方再找,谁不心痛呀……没人收你钱,你连码头上也不敢露面了。
于是,人们就去找王正云请他出面摆平,王正云态度暧昧,也说不清是愿意出面,还是“就此不问盐事”,总之,让你觉得他比谁都更心痛……为了送出去一点“私盐”,有钱的大盐商们只好纷纷去雇像“王正选”一样专在夜里搞“偷运”的那些人。因为是提着脑袋做事,那些人开价极高,盐商们连这也认了,反正弄出去一点是一点,只要能卖掉盐,够养家糊口就算了……
此时,又有人来到秦家报告:起先秦家货栈生意很好,自从太平军闹事以来,盐的销路更是大涨,川盐来了卖川盐,川盐不到货就卖以前囤积的淮盐,从来没断过档,现在可好,淮盐运路完全断了,囤积很快就卖完了,川盐因王正云不出山又一直运不过去,货栈眼看着都快关门了……
李老爷来到梅家一瞧,梅家各灶的仓库里也都堆满了盐,真的运不出去了,一想自己家里光是没烧的卤水就不知存了多少,也没了主张,不知道还该不该再从井里往上汲卤水了……
二人一起找到秦日朗商议……“井”、“灶”、“运”、“号”本为支撑富井盐业的经济联合体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相互依存。如今,因为王正云的“萌生退意”突然失去了原有的均衡,这确实令秦日朗头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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